风挟着雪凛洌着,尚未归家的路人行色匆匆的顶着寒风艰难的挪动。我将单薄的外套又褒紧了些,却仍有大片的雪从领口灌进来。身体不停打着寒颤,头脑却不清醒,晕晕的发胀着。不记得是怎么回家、怎样躺在床上、只觉得温暖的佷,便沉沉睡去。

小小的我在细密的雪中打着喷涕与小伙伴告别,一步滑地走出校门。祖母一见到我 急急忙忙拿出一条厚厚的围巾,三绕两侥围在我的颈间。又立刻解开衣襟将我那双冻的通红的小手紧夹在腋下……感冒从小对我就是件很严重的事情,所以祖母会在每了冬季来临之前,为我做上许多条厚厚的大围巾,能使我带上后整张脸都埋进围巾里。我觉得好笑,祖母却极有成就感。

在那个慵懒的夏季午后,我躲开午睡这件恼人的事情,趁着母亲出门便挪到祖母身旁,看着祖母手法极快的织着什么,不多时就眼花缭乱。毛线针下的围巾渐渐成 形,看的我也眼馋起来,爬上祖母膝头,抢过小棍似的毛线针胡乱的戳一阵。祖母一愣,微微一笑倒也不阻止我胡闹的行为,饶有兴趣的看我给围巾织出大洞,这才 腾出手却不是拿回织针,而是手把手教起我来,顺便在我险些扎到手时替我挡住,笨手笨脚的我将针脚织的乱七八糟,一会儿紧的像一股麻绳一会而松的像一张渔 网,还有那个丑丑的洞。我望着祖母织的那个有着细密的针脚,不禁失望起来当了甩手掌柜。傍晚却在床头发现那条被我折腾的面目全非的围巾,此刻正完好的躺在 我的面前,破洞处被祖母用个太阳图案缝上,针脚细密的像长上一样,我兴奋的大叫起来,正想臭美一番却被母亲撵回床上。

记忆止步于那个冷的过分的冬季,我正奇怪为什么今天放学祖母没像往常一样出现,给我套上厚实的围巾,想向母亲问个清楚,却被母亲布满血丝的眼睛吓得噤了 声。那天晚上,有许多大人来到家里,却个个沉默,饿极了的我壮着胆子扯了扯母亲的衣角,可怜兮兮的咕了一声,母亲僵硬的转过剩,随手递给我一盒饼干,便不 再理会我。我啃着干巴巴的饼干,听那个陌生的,西装革履的男人说:“阿母走了,葬礼也尽快办吧,葬礼的钱——阿母对大姐你最好,你是不是该……”那个被唤 作大姐的女人腾地站起,指着男人破口大骂,我却没怎么听清,走了祖母走了?她去哪了?为什么不告诉我?我扭头望着床头有些起球的旧围巾,往年这个时候祖母 总会变戏法儿似的拿出许多不同花色的围巾来,可今年……屋外吵嚷不休,我拥着围巾,睡着了。

我在浓浓的姜汤味中醒来,外面的雪还在下,白茫茫的一片。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,我爬起身厌恶将枕边母亲新买的羊毛围巾扔开,从祖母去世后我便不肯戴任何 的围巾,那生硬的触觉比起祖母织的,现在已经小到不能戴的围巾不知差了多少。这后果就是每个冬季我总会在床上躺个十来天。

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气声,我循声从门缝望去,母亲捏着毛线针笨柮的织围巾的样子冲进眼眶,桌面上还散着几本针织书,地上各色的毛线乱在一起,这种情况可不像一直干练的母亲所能容忍的,可是此时的她却手忙脚乱,无暇顾及。

看着看着,我竟有想哭的冲动,为了那些个藏在针脚里厚实的亲情,能在每个冬季温暖我的爱。

——耿晨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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